萧奕虽知眼前女子是何来路,可是当他亲手处置她身上如此惨烈的伤势时,仍难免心有凄凄,忧心忡忡,实难料这女子是生是死!若然死了……萧奕心底微叹,确也属实可惜!她巫族在中原大地就此将了无踪迹!想来也着实无趣!若是能活……萧奕又颇感为难,这中愿大地不知有多少人盼她早死!其中之一便有自己那位挚友义兄——武安大将军青鸢!
而他也正是自青鸢那里闻知巫族女子“妘楸”的名号!大瑶山平乱之征,青门将士可谓死伤惨重,萧奕闻之骇然,却也知军机隐秘未敢往将府探问。反是青鸢先找上门来,几杯陈酒下肚,便置下五百金叶,请他往丹阳城杀一人。萧奕未知何人值此价钱,还曾笑问,“莫不是弑君?”
待听青鸢告知实情,萧奕更是惊骇,却也为越王的“色胆包天”暗暗赞了一声“勇也!”。敢迎巫女为妻,这在大昱皇朝可也是第一人了!他唯一疑惑——“既是巫族灵尊,钟情于越王何技?”
青鸢为这话好悬拿酒壶砸他,忿忿置下一句“我王仁德!”,却也再无甚可说!萧奕只觉可笑,笑他青大将军定是拾了个狐精女子却错以为是巫族灵尊!正经巫族如何会委身一个无用凡人!
青鸢恼他口无遮拦,于是又言说妘楸如何解人偶巫术、复死人性命、藏匿燕部尸骨等诸多奇事,萧奕只当江湖奇闻听了下酒,待酒酣之际扬手置下一言,“此样人物……我萧某人杀不得!”
青鸢追问为何。萧奕大笑,“天下是万物生灵之天下,岂可由得你们一家横行霸道!无所畏忌!”
在那之后,巫女妘楸的存在似乎颇乱这位武安大将军的心志。他虽又找过萧奕两回,言辞间却再未提诛杀之计。然萧奕看得出,自己这位义兄实难容巫女与他共处一国,共戴一天!直到青鸿传回家书,青家姑侄陷落帝都,萧奕才隐约看出巫女图谋!为免战事一触即发他这才应青鸢之请,替他往帝都递一封信函,只为绕开所有权臣的窥视与搅扰,直接递至天子案头。
也正为此缘故,竟于夜半之皇廷邂逅这位巫族女子。萧奕因知她来处,故素来敬她一身孤勇。皇廷乍见,更是惊赞她有此侠肝义胆,为着青家姑侄之安危不惜魂渡千里寻觅于宫墙之内!只可叹,她倒底还是低估了世人险恶,竟至背后惨遭毒手。
萧奕屏息定神,终又剔除妘楸肩背上最后两只银钩,妘楸只为忍痛不能,伏在他怀里又剩奄奄一息。萧奕心底五味杂陈,未知救下她是幸是灾,这女子之图谋已显而易见!倘若青鸢知自己一心诛杀之人竟活命于他萧奕之手,未知是恨是怒!
只是眼下却也顾不及思量长远,萧奕想到石台四周尚围了五位召国武士正虎视眈眈。
那为首者见妘楸身上银钩尽除,掠去当再无牵绊,遂又提剑上前,沉声道,“义士既已行过仁义之举,这女子总该归还给我们了罢!我等先谢阁下高义!阁下索要之酬金我等仍愿奉上信物,就辛苦阁下携信物往召都走一趟,要百金还是千金但凭阁下开口!我家主上必不赖账!”
萧奕在处置过如此惨烈的伤势后,只觉身乏意懒,淡漠着瞥过石下众人,讥笑问说,“归还?我竟不知,她几时记在诸位名下了?何来归还之说!倒是据我所知,她本属越王妻室,未知你家主上使尔等妄驰越地,强掠越王妻室是为哪般?你召国是没女人了吗?”
召国武士闻听,知这是要“赖账”,不由纷纷拔剑,有人喝问,“你这是找死!百里家我等已全数杀尽!单凭你一个,只怕是要死无全尸!”说时举剑要刺。
萧奕却连连摆手,“稍安勿躁!稍安勿躁!我今日确实不想杀人!不如你等速去,倒也可以回去报知你家主上,就说越王夫人无意随尔等入召国,你家主上要见,怕是必得亲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