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望无垠的天幕艳阳高照,时针快要指向“十”。
李景天今日难得换上一套舒适的便装,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。
他懒散倚靠在雪白墙壁上,看好戏般掐着秒表数着倒计时。
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,林砚步子矫健从安全通道跑来,他微微喘着粗气,光洁的额头布了一层薄汗。
“还真是可惜,快了十秒。”
李景天耸了耸肩,对于他的准时,颇为遗憾。
六楼的廊道上格外安静,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。
外墙爬满藤蔓,绿意盎然,偶有一两枝向阴凉的室内探来脑袋,舒展着绿叶。
林砚站定在窗边平缓呼吸,冷冽的眼神轻飘飘投了过去。
“放心,刑侦的人迟到了,你还可以缓一缓。”
李景天双手环胸面向他,大发慈悲说了实话。
自己最近为了九幺五的事情忙得连轴转,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,可眼前这小子居然还在泡妞!
他心里十分不平衡地感慨道:“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?!”
知道对方暗有所指,林砚动了动眉头,不紧不慢接话:“人和畜生的区别更大。”
李景天倏地直起身子瞪着他,嗓子里那口气差点没把人憋死。
他算是发现了,两个人之间就是没来由的不对付,应该离得越远越好,避晦气!
这边正针锋相对,而走廊尽头,李忠穿着一身正装,有些花白的头发一丝不挂梳得整齐,被簇拥着走来。
“你们两个都到了。”
原本吊儿郎当站着的人立马一本正经直起身,唤道:“李局。”
李忠点了点头,直径走向特殊病房,路过林砚时,侧头睨了他一瞬。
待刑侦的人都走了进去,外面的两人才迈开了步子。
脑海里浮现的是李忠刚看自己的眼神,林砚语气平静问道:“审问罪犯是刑侦的工作,我们来做什么?”
“你疯啦?李局人都亲自来了,你现在还说这些屁话!”
李景天无语白了他一眼,拉着人赶紧进了病房。
医院里的特殊病房是专门为了审讯受伤的嫌疑人而建设,装修陈设和警局里的审讯室没有太大区别,唯一差别就是这里有随时待命的医生。
嫌疑人在病房里是看不见隔壁房间的,而观察室里却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反应以及审讯的全部过程。
一切准备就绪,李忠坐在大屏幕前开了口:“可以开始了。”
床榻上躺着的男人看着两位负责审问的刑警走入病房,凶神恶煞朝他们啐了一口唾沫。
明明是菜板上待宰的鱼,却耍尽威风,“我要见上面的人,你们这种小喽啰不配跟我说话!”
两位刑警站在床尾面色有些难堪,但碍于观察室里坐满领导,只能强压下怒火,出示了工作证,走着流程。
哪知这个男人不肯配合,破口大骂道:“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!在见到管事儿的之前,我一句话都不会说!”
他嚣张的态度让站在观察室角落的两人不禁面面相觑,默契的把视线投向李忠。
“让他们出来,我去。”
李忠站起身,走出了观察室,很快身影出现在了病房内。
苍老的双眼犹如隼一样锐利,他不动声色凝着床上叫嚣不止的男人,开门见山道:“你想要跟我说什么?”
男人提起眉,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,语气里充满不屑:“你什么身份?”
“云州市公安局局长李忠。”
李忠淡定自若,报了家门。
男人听见他的职位总算安分了些,清了清嗓子,说道:“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,但我要看你们的诚意!”
李忠问道:“你想要什么?”
“保我安然无恙离开云州市。”男人立马接了话,又说:“再给我一百万。”
他的要求荒诞滑稽,令李忠轻笑道:“天底下哪有贼问警察要钱的?”
“罗海想要拖沈家下水,这些秘密说出来也算是保沈隆江一命,这一百万他给我理所当然。”
李忠没说话,观察室里的人也都没有开口。
在不起眼的角落,李景天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给林砚吐槽道:“他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呢?!随随便便开口就要一百万,以我这点儿薪水,凑齐一百万得从盘古开天辟地干起!”
林砚抬手掏了掏耳朵,希望对方能知道自己很聒噪,他的视线始终盯着监控屏幕,静静等待着李忠的回答。
“你的要求我们可以考虑,提前是你的秘密得值这个价。”
男人会心一笑,眼尾折出三道疤纹,随眉峰下压扯成锐角,他舔舐着干裂的唇,说:“罗海手下有一个叫森的男人,他是罗海心腹,浩蓝酒店那场交易他知道不少具体内容,还有你们没能找到的东西,他也知道。”
李忠背在身后的指头动了动,顺水推舟问道:“如何找到森?”
“钱货两讫,你们莫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?”
男人眼神阴鸷,露出阴森白牙,牵动右耳残缺的豁口渗出暗红痕迹。
李忠知道这场对话已经结束,率先出了病房,观察室里的人也走了出来,安静等待命令。
“再去查浩蓝酒店所有监控,一帧一帧的查,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,必须找到他口里的这个森!”
其他人纷纷应声:“是!”
李忠带着刑侦的人先走了,紧张的氛围一瞬间瓦解,李景天搭着林砚肩膀,问:“晚上有空?一起吃个饭?”
“没空。”冷面冰山躲开他的手,三两步下了楼梯。
林砚没有离开医院,而是转向去了住院部,轻车熟路找到母亲所住的病房。
看护刚给杨丽喂了饭,见人来,张嘴笑道:“小林来了啊。”
林砚微微颔首:“辛苦了,罗阿姨。”
看护看上去本分老实,能吃苦话又不多,托中介找了许久才尘埃落定。
“没事儿,拿了你的钱给你办事,天经地义嘛。”她挥了挥手,说道:“你来了就陪你妈妈坐一会儿,我趁空隙去吃个饭。”
他再一次点头,应道:“好。”
杨丽躺在病床上听见他的声音,喜出望外唤道:“阿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