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已经开春,幽州的风仍然裹着雪粒子,刮得人脸生疼。
赵云勒马立于营门外,银甲覆霜,眉睫凝冰。
他抬头望向辕门高悬的公孙大旗,通报过后,掀帐而入。
帐内暖意融融,酒香氤氲。
公孙瓒斜倚虎皮榻,玉冠松垮地扣在鸦羽般的鬓边。
“常山赵子龙,奉郡守命率三百常山子弟赴幽州听调。”
烛火映着他堪称俊美的面容,他指尖摩挲着酒樽,似笑非笑:“冀州人皆附袁氏,君何独投我?“
赵云站得笔直,神色不变,只抱拳沉声道:“天下汹汹,未知孰仁,云只追随能施仁政之人。“
帐内静了一瞬。
烛火“啪“地爆了个灯花,愈发映得公孙瓒眼底情绪捉摸不透。
公孙瓒盯着他,眼底审视如刀,常山属冀州,为袁绍所属势力范围,他压下猜忌。
烛火摇曳,帐内忽明忽暗。
半晌,公孙瓒忽而哈哈大笑,声音震得案上酒樽微微发颤。
他随意挥手:“既如此,便去左营领个巡哨职吧。“
赵云退出大帐时,雪已停了。
他吐出一口寒气,胸腔里那股隐隐的郁结却未散尽。
抬头望去,军营篝火点点,远处隐约传来兵卒操练的呼喝声。
暮色四合,军营中的火把在风中摇曳,将校场照得半明半暗。
赵云带着心中郁气,手中长枪如银龙翻飞,破空之声飒飒作响,长枪破空,寒芒如练。
赵云手腕一抖,稳稳收势,收枪吐息,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赞叹:“好枪法!”
转头望去,见一布衣男子立于丈外,虽无甲胄在身,眉宇间却隐有风霜之色。
那人拱手一礼,笑道:
“在下涿郡刘备,字玄德。适才见壮士枪法精妙,不禁驻足,唐突之处,还望海涵。”
赵云抱拳还礼,眉角微扬:“常山赵云,赵子龙,玄德过奖了,某不过粗浅功夫。”
刘备摇头:“子龙过谦了。枪如游龙,稳而不滞,备行走四方,这般扎实的枪法实属罕见。”
赵云见他言辞恳切,不似寻常客套,神色稍缓:“玄德也习武?”
刘备笑道:“略通皮毛,不及子龙。只是如今世道纷乱,习武防身,总好过任人宰割。”
这话直白,却正中赵云心思。他不由多看了刘备一眼,见对方目光坦然,倒生出两分好感。
二人简单寒暄几句,刘备因军务告辞,背影隐没在营帐阴影中。
临行前,他提议道:“子龙若得闲,可来左营寻我吃酒。”
赵云点头应下,目送他离去。
夜风拂过校场,吹散方才的交谈声。
赵云望着他的背影,心中暗叹此人谈吐不凡,非寻常之辈。
*
荆州。
古代有多重视耕种?
春耕仪式通常选在二月初,而天子在这一天都要亲执耒耜,三推三反,朱衣赤帻祭先农。
在南平县桐木村中,里正敲响破铜锣,王老汉赶牛打头阵。
小童撒欢乱窜,妇人们挎着柳条筐撒种,村口大黄偷尝苞谷酒,一跤跌进墒沟里,惹得满坡哄笑。
破锣催醒冻泥沟,
老牛弓背拉春走。
指缝漏下黄金种,
狗追日头娃追牛。
田垄上人头攒动,里正捋着胡须站在祭台前,身后是各村耆老,皆盯着那具被红布遮盖的新犁。
姜晚站在犁旁,手指摩挲着袖中的门卡,深吸一口气。
“吉时到——“
红布揭开,人群却响起一片嘘声。
“这不就是个歪脖子犁?“李三叔抱着胳膊嗤笑,“比我家的直辕犁还少二尺木头!“
老农王伯蹲下身,粗糙的指节抚过那弯曲的犁辕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他抬头看向姜晚,后者只是微微一笑。
“装神弄鬼!“赵木匠的儿子啐了一口,“我爹打的犁,十里八乡谁不夸好?这破木头......“
一头老黄牛被套上轭具,慢吞吞地迈开步子。
“轰!“
犁铧入土的刹那,老牛突然一个趔趄。
太轻了。
轻得仿佛犁的不是板结的硬土,而是松软的沙地。
牛轭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死勒进肩胛,而是滑了过去。
“哞!“
领头的公牛猛然昂首,铜铃般的牛眼瞪得滚圆。
它显然没料到,这具曾让它年年累得口吐白沫的苦差事,今日竟如此轻松。
“哗啦!“
犁铧如刀切豆腐般破开土层,翻起的泥浪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。而更惊人的是:
“拐弯了!它自己拐弯了!“有孩童尖叫。
只见姜晚单手扶着犁柄,轻轻一压,那弯曲的犁辕竟如活物般灵巧一转,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。
“这、这......“里正手中的祭文啪嗒落地。
赵木匠的儿子脸都绿了。
他亲眼看着姜晚一人一犁,转眼间耕完半亩地,而往年,这需要三个壮劳力挥汗如雨一整天!
“神迹啊!“王伯突然跪倒在地,枯瘦的手插入新翻的泥土。
“老汉耕了一辈子地,从未见过泥土这么松快!“
人群炸开了锅。
有老农扑到垄边,颤抖着捧起一抔土。犁沟深浅均匀,连草根都翻得干干净净。
姜晚朝常畅招手,附耳几句。
“女郎,这犁可否能借老婆子用用?“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妪抓住姜晚的衣角,满脸希冀。
系统发放的奖励昨夜就已到账,姜晚故意在春耕之日亮相曲辕犁,为的就是现在的效果。
争霸需要强大的经济实力,姜晚必须尽早筹谋。
光靠一人,是远远不够的。
所以今天这场戏,必须演好了,把架势摆足了。
姜晚踩着夯实的黄土台,面对着一张张期盼又有些不安的脸,她深吸一口气,缓缓说道:
“诸位乡党,姜氏晚拜。今值春耕大祭,得与诸君共聚于此。前几日日祠下,想已识某。“
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声,姜晚没有被场面吓倒,她面容沉静:
“诸君所念,不过果腹求生。然朝廷失仁,灾眚频仍,征调不息。
黄巾前番掠村,已是第几遭?官吏可尝恤我黎庶之命乎?”
台下几个妇人开始抹眼泪。
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,昨夕女娲娘娘降梦曰:‘苍生将溺,惟仁者可济。若万姓戮力,随吾垦荒浚渠,则天降甘霖,地生五谷!’
姜晚今日立誓——
从吾者,必使耆老得安,稚子得哺;今岁流汗,明岁满仓;叫悍吏不敢欺压,豪强不敢逞凶!
愿与诸位辟千里沃野,开万世太平!”
一通慷慨淋漓的话语说完,姜晚内心有些忐忑。
她做出一派轻松稳重的模样,实则衣袖里的手都要被抠烂了。
赵木匠儿子攥着拳头,发出质问:“你说女娲娘娘给你托梦,可有凭证?”
姜晚差点绷不住笑,心想着这波助攻来得及时,在意识里问道:“霸气,雨还有多久?”
【宿主,根据实时气象监测,降水将在两分钟后抵达。】
姜晚唇角微扬:“问得好。既是天命所归,自然要让诸位见证。”
她忽然抬手指向湛蓝如洗的天空:“若三十数后天未降甘霖……”
话音一顿,反手抽出佩剑,寒光闪过时剑尖已抵在自己咽喉:“吾便血溅当场。”
台下一片哗然,几个孩童的哭声刚起就被母亲捂住了嘴。
姜晚却神色从容,仿佛颈间抵着的不是利刃,而是一根稻草。
李婶死死攥着衣角,指节都泛了白。她自然是信姜晚的,可看着这万里无云的晴空......
大伙一块儿敲定的吉日,二月初二,取‘阳气升腾,宜耕祥兆’之意,今日怎么可能会下雨?
姜晚轻弹剑身,利刃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斑。
她忽然轻笑出声:“十。“
这声计数来得突兀,赵木匠的儿子下意识跟着念:“九、八...七”,声音发颤。
数到“六“时,晒谷场边的老槐树突然簌簌作响,明明无风,枯叶却打着旋儿往下落。
“四——”
姜晚的剑尖纹丝不动。
“三!“
李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渗出血丝都未察觉。
“二。”
天际突然滚过闷雷,惊得晒场上的麻雀炸开了群。
“一。”
最后一个数落地,豆大的雨点“啪“地砸在赵家小子张开的唇上。
【叮!威望值+300,当前等级:崭露头角】
【当前成就点为600点】
【解锁称号:代天巡狩】
(小凤凰偷偷吐槽:“宿主比张角还会玩...”)